日常小可爱

时光笔墨(汴京篇)

小娘子这几日天天听小喜有意无意地讲起益州事儿,故事里的益州风土人情都极为别致,关家更是在她的言语中多次出现。里面提到的关家的一些事儿,都成了他们益州街头巷尾的谈资。小娘子听得多了,也渐渐理出了里面的关系,关家人丁复杂,亲族众多,女儿也多,因他们家内侄撕闹,连累的五姑娘和六姑娘到现在都没嫁的好人家。那场闹剧更在小喜的描绘中似发生在眼前,里面有官声震震,飘逸儒雅的,从京城远到而来的年轻的京官,也有这京官高贵内敛的妻子,还有被人称赞的六姑娘。

 

京官是谁自不必说,小娘子听到这些事儿,心里不油地生出些悲凉来。她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齐衡这么多的岁月,兴许对齐衡也并没有说那么了解。一连数日,她都被束在这屋子里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能见得人只有小喜,能听得事儿也都是益州的,就算是铁打的心也会被敲碎。听得愈来愈多,小娘子的心也在一点点地涣散。人在病中,难免胡思乱想,她有时甚至都产生了怀疑,觉得齐衡只不过可怜她,亦或者是当时选无可选,就这么将就凑合地过日子。

 

这几日的天气并不好,天公似乎也在为有情人的分离而哭泣,连绵的的细雨几日未停。小娘子近日身子愈发地疲了,总是懒懒地窝在床上,她心里存着心事,夜里睡得也不好,箭伤还未愈,这又咳嗽起来。小喜不敢再做辣子,只能多温些梨水来,帮着小娘子润嗓子。这日小喜用红杉托盘端了一碗温好的红梨银耳汤来,见小娘子斜靠在床上,手里攥着帕子,捂着嘴咳个不停。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汤水,冲过来替她顺气。“姑娘,汤水好了,你多少喝些。”

 

“现下什么时辰了?”小娘子强忍着咳嗽问她。

 

“卯时了。”小喜替她挪了挪靠枕,轻声说。

 

“怪不得天都黑了。”小娘子看着窗外,见暮色沉沉,每天浑浑噩噩的,又一日日头落下,这每日只能看着日生日落,又何时才是个头啊。

 

“姑娘今儿睡了大半日,这会儿可有精神,要不小喜再给你说些益州的趣事吧。”小喜状若无意地问起,眯起细长的眼睛笑着看小娘子,等着她的回答。

 

“算了吧,听得多了我也有些烦了,你也省点力气吧,这几日你天天跟说书似的在我跟前献艺,别累着了。”小娘子说话间又咳嗽了几声,每一咳嗽就连着她胸口的伤,闷闷地疼上一阵子,弄得她心力交瘁,也着实提不起劲儿再来听什么说书了。再则,她也怕再听下去,也许她真的对齐衡,对自己没了信心。连日来的咳嗽,让她疼的整夜难眠,可倒也让她想清楚了,齐衡没来,谁说都不作数,只要不是齐衡亲口说,她都要保持理智。她不是个缠人的主儿,但凡齐衡亲口说出,但凡他真的表现出心生两意,那么她也不怕相决绝。可在没见到齐衡之前,不说就是不变,永远不说就是永远不变。庆宁长公主常说她是个心大的姑娘,可谁都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喜欢到处躲的人。没到跟前她能不想就不想,复杂的事儿想放一放,能不听就不听,她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。

 

小喜没料到小娘子会这般回应,她想着是不是自己前日子说的有什么问题,遂小心翼翼地问“姑娘可是不喜欢听我讲,是不是关家的事儿扰着你了,要不我挑点有趣的来说说看。”

 

小娘子在小喜说话时又咳嗽了一阵,以至于小喜后面一句话都没听清楚,就直接回道“不用了,你看我都咳成这样了,你也体谅体谅我,我可真没什么精神了。”小喜看了看难受的小娘子,轻轻点了点头,眼利地给小娘子端来红梨水,小娘子就着喝了好几口,总算缓住了些咳嗽。她抬眼看面前的小喜,只觉得一只眼里露出三四个人影,疲累地只想躺着睡,“小喜,汤水你先放着,这几日你也别总到我屋里来了,我最近咳得厉害,别过了病气给你。”

 

小娘子越说越无力,后来竟斜靠着枕头睡着了。小喜将她放平,又把剩下的汤水放在托盘里,悄悄地退了出去。走廊里早有一人立在尽头等待,那人身穿一绛蓝色锦云长衫,外套一月白色貂裘,似是夜幕里皎洁的月光,与走廊里的雕梁画栋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小喜一时看得入了迷,竟腿脚不听使唤,只想着奔着那人去。到了近前,她才发现小郡王并不曾看她,兴许根本没注意到他。她的主子不比往日,今日的他就像是这倒春寒里的月光,从头到尾都是寒气逼人,冷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。

 

小郡王看着廊外的月亮,眼睛看也不看小喜,冷冰冰地问她“她又睡下了?”

 

小喜被这语气给吓到,整个人有些哆嗦,小心翼翼地回道“嗯,姑娘近日嗜睡,睡得也沉,刚没喝几口汤水又睡着了。”

 

赵旭听了小喜的回话,这才扭过头来看了看小喜手里端着的托盘,语气也缓和了不少,“去把汤水给姑娘热着,这几日就送汤水吧,辣食别给她做了,药也别送了。吃多了药对她不好。”

 

小喜被赵旭的一席话弄得云里雾里,小娘子都咳嗽成这样了,怎得能不吃药呢。虽说小喜一心为赵旭,可怎么说也与小娘子相处了一段时日,小娘子为人光风霁月,对她又纪极为和善,她对小娘子也不无感情。但赵旭是她的主子,她一小小的下人,又如何能反击她的主子,于是她强忍着心头的疑问应下了赵旭的吩咐。

 

“没什么事儿便下去吧。我去看看她。”赵旭打发小喜下去,自己就要到屋里来,可还没走几步,却又被小喜唤住。他扭头见小喜紧张地拉住他的貂裘,整个臂膀哆嗦地不行,可手指却紧紧地攥住他的外裳,小声问他“为何不让杨姑娘吃药?”细长的眼睛里满是泪水。

 

赵旭看了她良久,微微叹息一声,款款一笑,压低声音说,“她怀孕了,吃药对她不好。”留下小喜一脸愕然。

 

小娘子有了身孕是小喜万万没想到的,她也是个未经人事的人,对这方面的事儿着实不太晓得,从前听益州那边的老人说过女子有了身子总是嗜睡些,小娘子倒也总是睡觉,可她却觉得不过是箭伤太重,弄得人有些疲惫,从没往那方面想过。

 

“可这孩子是谁的呢?”小喜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,以至于小曲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没看到,两个人碰了个正着。

 

“我说小喜,你找死啊,要不是我眼疾手快,这么烫的茶早就浇到你身上了。”小曲对着小喜啐了一口,捏捏她的肉脸,“想什么呢,这么入神。”

 

“疼……疼”小喜被捏的发疼,可她手里端着托盘,只得腾出一只手来拍打小曲,小曲这才松了手,立时小喜的脸就红了一片。

 

“你说,她的孩子是谁的,她说了她是嫁了人的,那她的相公是谁呢,和益州又有什么关系呢。”小喜不觉得疼了,径自一人在那里嘟嘟囔囔,小曲见她像是个没魂儿的人,想凑近了听听她在那儿自言自语些什么。可人刚一凑近,小喜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,端着托盘就走了。小曲看着走得跌跌撞撞的小喜,对着她的背影又啐了一口,说道“这小喜,整天古古怪怪的,早晚得魔怔了。”说罢便去了前厅,给正候在前厅的王太医奉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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