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常小可爱

脉脉(齐衡X申氏)

席间闹得正酣,关宏源被齐衡的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,若不是关老爷子也在场,他怕不是要掀桌咒骂。可这本就是关老爷子的席面,他是内侄,在益州向来以关老爷子的亲生仔自居,这般闹起来定会给人看了笑话去,一时无话,只能内心啐上两口,默默忍住。可席上好事之徒可不少,看他被人笑话了,众人的风向也变得极为利落,转而就听到了几声嬉笑声,里面夹杂着对他的嘲讽。

 

靠着关老爷子在益州的颜面,关宏源在益州托大惯了,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,忍无可忍之下,他无法对齐衡出手,只能拿着他的手下撒气,转身就将他的随从给跺了出去。嘴里骂骂咧咧地也没个干净。随从憋着气不敢出声,整个人被这横空一脚直接给踢飞出去,将靠近门边的席面砸的稀巴烂。

 

眼瞅着宴席被毁,关老爷子出声呵斥,可关宏源这人血气方刚又怎么撒得住。关老爷子急得起身训斥不肖内侄,可他却丝毫没放在心上,依旧追着他的随从撕打,朝着早就跌在地上的起不来身的随从蒙踢一阵,这才解气。随从被打的七窍流血,在地上直哼哼,哪里还有半点精神气。关老颤颤巍巍地上前一看,只差没背过气来,好在封大娘子眼疾手快,赶忙给他塞了一粒常备的药丸,这才勉强护住了关老的心脉。“我的好侄儿,快快住手吧,再打下去要闹出人命了。”

 

人打也打了,关宏源气也撒了,又见封大娘子发了话,他倒也懂得见好就收。毕恭毕敬地走上前给关老连行了三个大礼,嘴里的话十分鲜活。“伯父,婶子,让您二老见笑了。这小子向来张狂惯了,今儿还欺压到主子身上来了,也不瞅瞅这是谁的场面,在这里自说大话,侄儿忍不过伯父被扶了面子,这才教训了一番。小事都是小事,让伯父和婶子跟着受累,看着也是这小子的罪过。改明儿我就让把这小子给撵了出去,让他有多远滚多远,不在这儿碍咱们的眼。”话语中对齐衡指桑骂槐。

 

听了这一席话,关老气的更不打一处来,拿起随身的拐杖就要朝关宏源身上打去,众人想要去劝阻已来不及。可应声而落的拐杖还没打在身上就被面前的人给拽住了,只见关宏源麻利地一个闪身,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拐杖的龙头,被关老抚得柔光锃亮的龙头被他牢牢地握在手里。“老爷子可得看清楚了,打人可别打错了。”

 

关老尝试了几次挣脱关宏源的桎梏可都失败了。岁月不饶人,纵使曾降服烈马,射杀雄鹰又如何,再精壮的身子骨也逃不过岁月的蹉跎。看着关老被皱纹侵袭地有些颓然的面庞,关宏源笑了,“老爷子,今时不比往日了,您瞅瞅您都六十了,不年轻了,该好好享享清福才是,再这么折腾下去身子骨可吃不消。”他一面撑着关老将他的龙头杖放在地上,一面又踢了随从两脚“还不快滚!还想讨打不是。”

 

躺在地上的随从不敢多言,挣扎地直立起身子,尝试了三四次未果后,直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。关宏源瞧着狼狈的随从在地上翻滚的样子直乐,指着他说予关老“您瞧瞧,您快瞧瞧,他多好玩啊!这就被吓破了胆儿,您要是再这么打下去,我看啊,得出人命!”

 

关老见不得关宏源这小人模样,他好面子,今儿在一众亲友面前他的面子倒了,遂上前去捉关宏源的衣领。许是怒气冲了头,还没走两步就一个趔趄,直愣愣地朝地上倒去。齐衡慌忙上前扶住他,给他顺气。他刚要开口说话,却被封大娘子的厉声责骂给封住了口。“你又说什么浑话,这是你伯父,你这是作甚!”封大娘子家是益州的书香世家,甚讲礼数,她虽爽朗好相允,可说话却从不会如此声色俱厉,想也是被逼急了,看自家官人挨了小辈欺负,再也忍不住了。

 

“哎呦喂,婶子这般疾言厉色是做给谁看呢!昨个儿不还拉着我宏源长宏源短的,恨不得将家里的内侄女嫁到我们家来,这还没一日呢说变脸就变脸,您让亲戚故交们都评评理,就冲您这脾气,您家的内侄女我还敢要嘛!”看样子关宏源是有意在此时撕破脸,说话也没了遮拦,“我说您二老也别折腾了,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呢。也就侄儿我对您恭敬些,您现下去益州城问问看,看谁还能顺着你们。你们不是京官,没人撑腰,要不是侄儿我这些年在益州城任劳任怨地替您守着,您的威望怕早就扫地了。要说您也真是没良心,见京官来了,就想寻个靠山,转手就把给您当牛做马的内侄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。别以为我不知道您的心思,这齐大人一来,您二老就开始盘算了吧。不过听说这齐大人父母双全,侯府出身,人家能当您的儿子?我呸!”说着,关宏源朝地上啐了两口,“都多大的人了,还以为老当益壮呢,也不看看你的脾气,两人一个样子,亲儿子和你们处不来,这么多年了也不来益州看看你们,你们也不多想想可是谁的缘故。见着势力大的就想认儿子,攀关系,这般势利眼,我若是你们的亲儿子我也不来……”

 

关宏源越说越多,申氏听罢直摇头,她远远地立在人群中,心道“关家的这层遮羞布是盖不住了。”有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她曾也问过齐衡缘何关老的儿子从不来关家探望。纵使一个在岭南游历,一个尚了郡主,可再如何也得抽空回乡探望父母啊,现下看来,原道是这般缘故。

 

申氏正在心里计量该如何收场,这本就是关家家事,她和齐衡也不便掺和。齐衡不忍关老受辱,已站于关老身侧,可她却并未上前,只站在人群外远远看着。齐衡上前去搀扶关老前还与她默默递了眼色,不用说她也知道,这事儿说私也私,说公也公,既谈到了京官,又从齐衡而起,于情于理,他断不能置身事外。可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家务事,他们一家都入了局怕不好,齐家与关家总不是一家。她是齐家的当家主母,此时不宜出面。她与齐衡点了头,遂站在人群之外,就算再不忍封大娘子受委屈,也没有上前去帮腔说话。

 

申氏不便上前,可关家自家女儿就不同了。关家没了儿子,可他却留了女儿。五姑娘、六姑娘年纪都不小了,这俩女儿都是封大娘子所出,不同前面三个都是庶出,在关家很得脸面。也不知何缘故,封大娘子对这两女儿宠爱非常,尤其是五女儿,更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给她。这五姑娘从小受宠,眼里没个怕处,眼看母亲被人如此欺负,上前就拽住关宏源的衣领,直言道“说什么混账话,快给我父亲、母亲陪个不是,要不然我要你好看。”

 

五姑娘刚一闪身出去,人群里就传来窃窃私语,申氏站在人群外,听得还比较真切。

“这小姑娘是谁,可威风得紧啊!”

“这是关家五姑娘,刚开席时她不在,许是听了闹,才这般闯进来。”

“五姑娘,这算算年岁,也该破瓜了吧?”

人群里一阵嗤笑,“哪是破瓜,都桃李年华了。”

 

“这……这……这不都是老姑娘了嘛!我总听人说,说这五姑娘虽不是幺女却胜似幺女,被封大娘子疼的没边儿了。关老爷子刚回益州那几年,这姑娘生辰,说是想要什么海里的珊瑚,这益州哪有啊,可封大娘子却真让家兄从老远之外给搞来了。送珊瑚过来时,连连跑死了三匹骏马,倾了封家全家之力,这才赶上了这丫头的生辰。啧啧,你是没见当时的场面,益州城里哪儿见过这阵仗,大家都围在关家门口,像瞧奇石真宝一样,吧儿吧儿地等在那儿。这姑娘就站在中堂候着,我到如今都忘不了她眼中的傲色,活脱脱一只等待开屏的小孔雀。后来我姑娘也吵着要,我可没了法子,我们家可不是关家。”

 

“照你这么说,这姑娘被宠成这个样子,总不该婚嫁拖得这么久,这都桃李之年了,若再拖下去怕不都……”申氏知这几人说的是什么,这女子的婚配最为要紧,再拖下去,怕这姑娘要嫁不出去了。可不知怎得,申氏心里这会儿七上八下的,她抬眼瞧了瞧齐衡那边,见他还只是护着关老并不上前言语,暗暗放心。又看了下虎虎生风的五姑娘,心里腾地一下跳漏了好几拍,她拍了拍胸口,稳了稳心神,让自己切莫多想。

 

“嘘……我们可说不得,这姑娘可是封大娘子的命根子。我们还是小声一点,被她们听见了,封大娘子可会给我们好看。”人群里的议论声并未停止,虽放低了音量,可参与的人越来越多,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。对这些人而言,关家是益州说不得的人家,这里的秘密太多了,今儿好不容易被掀起了面纱,他们怎得能错过如此良机。

 

“怕什么!腿长在这姑娘身上,她自己跑出来,做不得不让别人说,再说了,我们不说,他们自己也会说!”说话的是益州通判颜秉存家的大娘子,她的官人虽官同知府事,可处处被关家压着一头,这会儿全发作了。她朝着前面努了努嘴,示意众人看前面的闹剧。

 

五姑娘到底是一介女流,虽从小受宠,威风赫赫,可成也如此,败也如此。封大娘子怕小女娃习武伤了身子,关老几次三番提出让这姑娘习武强身,可都被封大娘子给驳回去了。如今虽威风凌凌,可到底是不通武术的姑娘家,还没一个反手,就被关宏源给牵制住,落了下风。关宏源出言不逊“呦喂,我当是谁,原是五妹妹。怎得,你也想与我比试比试。”

 

五姑娘受不得言语相激,反唇相讥“比就比!”

 

“哼!胆子倒不小!你同我比什么,你能比什么,还真当自己是益州公主了!我呸!也不自己去照照镜子。婶子宠你,我可不宠你!一个老姑娘了还赖在家里不走,吃的穿的都用家里的,也不知羞!”

 

不知是被关宏源给捏的疼了,还是这话寒了小姑娘的心,五姑娘的眼里瞬时就挤满了泪花。封大娘子心疼坏了,上前与关宏源撕打起来。封大娘子也不通什么武学,妇道人家没什么力量,见关宏源拽着自家姑娘不松手,没了法子,只能用蛮力与关宏源纠缠。关老最怕失了面子,在身后喊着“你给我回来!快回来!”可他身子也没缓过劲儿来,声音一声比一声弱,到后面几近嘶鸣。可叹可叹,曾中气十足的嗓音竟落到这般田地,这让搀扶着他的齐衡也不免心惊肉跳。

 

封大娘子与五姑娘合力与关宏源纠缠。关宏源到底是男人,又值青壮年,从小习武,他虽与关家撕破了脸,可也在乎自己的颜面,不想在一众相亲街坊那里留下个殴打长辈的坏名声,只一味地躲闪,并不动手打人。女人的蛮力倒也不容小觑,没几下,关宏源就见了彩,这可给了他说辞,他一面假意逃着,一面有意喊着“快看,快看啊,母女撒泼了,要人命了!”

 

封大娘子追着他打,打得头发都散落了,五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,头上的朱钗掉了一地,脸上也不知怎得出了好几处抓挠的痕迹。关宏源被欺负了一会儿,终于忍无可忍,反手就牵制住了封大娘子二人。封大娘子气喘吁吁地折在地上,她看着狼狈的女儿,急道“你怎么就出来了!你……你糊涂啊!我打就好了,你也跟着我来打,这可如何是好,你还怎么嫁得出去!”对她来说,五姑娘是她的命根子,她什么都不要了也得给她挣个好前程。

 

关宏源在近处大笑了三声,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,“还想嫁人!哈哈,大家可都明眼瞧着,你心里想的人也在呢!”说着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齐衡和远处的和珍,和珍被这一眼看的心跳的更快了,左半边脸木木的,说不清什么感觉。齐衡也眯起了眼睛,关老待他好,他很感激,可这里面若掺杂些旁的东西,他的眼睛里也容不得沙子。齐衡扶着关老的手下意识松了松,可却被关老一把握住,他用最后一点气力说道“孩子,别听他胡说。帮我,求你!”

 

后面的话,他说不下去了,一句话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,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齐衡赶忙扶关老坐下,他看了一眼和珍,申氏便上前去搀扶起封大娘子。齐衡本不想发话,可关老都这般样子了,他受了别人的照拂,总不能枉顾恩情,遂说了话“宏源兄,闹也闹够了,今儿关老生辰,你是晚辈,总这个样子也不好看。”

 

齐衡的话说的很生涩,这事儿他本就是事外之人,不好插手,如今只能这么说,和珍知他的难处,打眼瞧着关宏源,期盼这小祖宗能顺着台阶下,让大家都好过。可这关宏源就是个混世二组,他不乐呵了,别人也别想快活,嘴上依旧不饶人,“呦,齐大人,官大一品压死人啊!你说这话也不怕别人笑话,手伸的可够长啊!都掺和到别人家事里来了!可就算你官再大,也管不了别人家的家务事,各位说,是不是啊!”

 

一语激起千层浪,人群里早就有不满齐衡新治策的人,响起了一片应声。关宏源见有人相和,很是得意。齐衡被这阵仗弄得多少有些骑虎难下,可关老仍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襟,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“不曾用官员身份来压你,我同关老也算忘年交,这才给你个忠告。”

 

齐衡本想与关老攀扯关系,立个长辈的威仪,缓解年龄的尴尬,可没想到这关宏源也不是个傻子,他虽学识上差了些,可也是个滑头之人。“你当他忘年交,他可想把你当儿子咯!齐大人,想你也是京城来的,什么没见过,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儿。哈哈,还忘年交,我看是翁婿交。”他说着牵了五姑娘过来,“诺,我这还有两堂妹尚未出嫁,你看你是想娶这个呢还是六姑娘!”他的话语中止不住的嘲笑“这六姑娘不受宠,五姑娘好啊,多威风,追着男人打。哈哈,我看啊今儿怕你不认识,赶紧出来显眼显眼。你说是不是啊,好婶子!”

 

封大娘子被关宏源这么一说,整个人一个激灵,她被说中了心思,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。早些日子,她就留意观察齐衡,见他是个稳妥持重的人,出身家世都很好,虽已结了亲,可她也想把女儿嫁过去。齐衡刚来益州时,她就打听清楚了他的身世背景,暗自观察了一段日子,遂与关老商议把女儿送过去。那些日子,封大娘子与申氏也相处甚好,她通眼看着,觉着这当家主母也是个善人,女儿过去虽在名分上低了些,可也断不会受了委屈。起初关老还不同意,后来也不知怎得被封大娘子说通了。俩人便请了先生专门教养女儿,计划着寿宴时亲自介绍二人认识。想着借此机会由关老开口,齐衡也不好意思当面就拒绝。

 

“啧啧,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。齐大人,没想到连你也被算计了吧。哈哈,女儿去给人家齐家当偏房,做小娘,还真是为了攀高枝什么什么名分都不在乎了。既然存了这份心思,就别总打着什么闲云野鹤的名号了,你们不知羞,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。”关宏源还骂骂咧咧地在人群里刻意嘲讽,揭开了关家里一道道晦涩的伤疤,那语气活像个说书先生。

 

可这时,一计柔弱却又不失底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一个身着半旧的藕荷色外衫的小姑娘闯了进来,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胆小懦弱的妇人,只顾低着头垂泪,一双手哆哆嗦嗦地拉着她

,像要阻她前行。小姑娘一进来见围了这么多的人一下有些慌神,缓了一会儿,便不疾不徐地说道“关宏源,你别揣着明白当糊涂,在这里胡说八道。我五姐是谁,益州上下何人不知母亲对她的疼爱,岂会去做旁人家的小娘,真真儿可笑。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!”

 

关宏源被这么言语一击,也愣了片刻,不过他觉得这六姑娘就一个小丫头片子,和五姑娘一样,雷声大雨点小,半分没放在心上,遂不怒反笑道“从前闷葫芦似的妹妹,没想到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,可真比你这巴高枝儿的姐姐强!不过你既说了你姐姐不去作人小娘,难不成是你想作?”说完便又仰头放声大笑。

 

“你别小瞧人了!我关晓晓就算嫁予莽夫草草一生,也断不为人妾室。”这小姑娘一语掷地有声,像惊雷般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,一时间怔住了所有人。小姑娘很会掌握节奏,顿了片刻,便又接着开口“妹妹们尚未说过一句,父亲母亲也从未提过要与我们说亲,寿宴时我们两姐妹本就不在堂,又如何与齐大人相见。若不是堂兄有意刁难父母,我和姐姐断不会闯了出去。我们尚在维护家族颜面,可堂兄张口闭口就是为人小娘,也许在堂兄心中妹妹们只能去作别家小娘才算给关家挣得了荣耀,各位也评评理,到底是谁势力,谁龌龊,谁要去攀附高枝。”小姑娘口齿伶俐,声音悦耳,几句话让人挑不出错来,把关宏源也给唬住了,挣扎着就要上去打人,眼见要近了身旁,却被人一把揽住。

 

“关兄,何必与这小姑娘一般见识!”和珍定睛一看,拦住的人不是齐衡又是谁。她的心跳的更乱了,眼睛也跟着乱跳不止。“像,像,真的太像了!”和珍扶住胸口,忍不住低语,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。随身伺候的丫头素琴上前扶住了她,有些疑惑地问道“姑娘在说什么,像什么?”

 

和珍不答,只顾说道“像,真的太像了!”



前几日没更,今天多更一些。有奖竞猜一下,和谁像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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